第8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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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嘉言對女兒說完, 又對宋奶奶道：“老夫人，今天打擾了，我們這就告辭了。”
又跟宋瑩瑩說：“瑩瑩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？”
宋瑩瑩只微笑著站在宋奶奶身邊, 沒有回答, 但拒絕的意思卻很明顯。
韓嘉言母女走後, 宋瑩瑩才皺了皺眉：“這個韓夫人……怪怪的, 奶奶，她到底幹什麽來的？”
“130號公廁那邊，不是大片農田嗎？那邊本來就要全面作為種植區的, 前兩天, 周家那邊拿出一個文件，說那裏有一塊地原本是他們家的，還在承包年限內……為這個事鬧了點糾紛。”
宋瑩瑩明白了：“這是上門當說客的？這跟咱們家也說不著啊, 那邊種植區是政府管的，又不是我們家管的。”
宋奶奶沒有再說這個，道：“走吧，別讓曦曦等久了。”
宋瑩瑩眼睛一亮：“好啊好啊快走！”
……
晏曦要了一間豪華套間。
裏面有個休息室, 一張大大的雙人床, 外面套著一個客廳，豪華大沙發往那一擺，陽臺被落地大玻璃封著，在陽臺上能夠把光罩裏的情形盡收眼底。
“還怪會享受的。”
她倒了一杯茶, 抱在手裏，坐在陽臺上的搖椅上, 自己前後微微晃動起來, 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玻璃照進來, 落在身上暖暖的。
這會兒首都的天已經有點涼了, 在封閉陽臺上曬著這樣的太陽，就一個字，舒服。
小水滴道：“像這樣的豪華套間一共也就四間，一小時就要一萬三呢，專宰有錢人，還供不應求，人們排著隊要預訂的。”
“我裏裏外外都凈化過了，你就放心住就是了。”
晏曦咋舌：“一萬三，還供不應求？有錢人真的多。”
“嘿嘿，花個一萬三，就能短暫地重溫一下末世前的愜意生活，充一充電，也不虧呀。”
是呀，過上這樣的日子，才覺得，人不是白活的。
有了這一個小時的閑適松快，才覺得，那麽努力辛勞，是有價值的，有盼頭的。
便是晏曦，隨時可以進空間，此刻躺在這搖椅上，不還是覺得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，覺得心裏可舒服了。
她喝完茶，給自己蓋上薄毯：“我睡一會兒，瑩瑩來了叫我。”
說完就真的躺在搖椅上睡過去了。
她耳墜子上的藍色寶石閃了下，小水滴飄出來，看著她，無聲嘆了口氣。
這段時間，主人真的挺累的，趕場子似地到處去破壞游戲商城，游戲當然也不會每一次都那麽看著，阻撓的搗亂的暗殺的偷襲的，這段時間就沒少過。
除此之外，還要到處打卡一般地放置新公廁。
小水滴默默守在一旁，外頭的人聲高高低低地飄進來，小水滴給這聲音過濾了一下，頓時就變得柔和了下來，不但不會覺得嘈雜，反而更像是白噪音，能讓人睡得更好。
小水滴估摸著時間，覺得主人至少能睡上半小時，結果才十幾分鐘，它就察覺到了什麽。
這個公廁的輻射圈裏，出現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。
說熟悉，是因為，它和對方本是一體的，說陌生，則是因為，這股氣息已經染上了別人的印記，□□裸地展示著對方背主了的事實。
小水滴整個緊繃起來。
小劍劍也從空間裏冒了出來。
晏曦用不著它的時候，它就在空間裏埋頭做武器，這會兒它都被驚動了。
唯有小麥穗，它主體在其他地方弄農田呢。
小劍劍呈現一柄小劍的模樣，此時整個小劍都是緊繃的，光華內蘊，仿佛隨時都要爆發出來一般：“是它嗎？”
小水滴一向圓潤的身子，此時也顯露出幾分淩厲和尖銳：“是它，它果然在首都，之前都沒聲沒息的，找也找不到出來，結果主人一來，它就迫不及待地冒出來了。”
“要叫醒主人嗎？”
小水滴還沒回答，晏曦就自己醒了。
她在搖椅上睜開了眼睛，雙眼再睜開的那一瞬間就變得非常清明，仿佛根本就沒睡著。
不過小水滴和小劍劍都知道，並不是這樣，是因為這段時間和游戲摩擦太多了，只要在空間外，隨時可能遭到游戲的偷襲，所以主人的警覺心提升到了最高。
晏曦一醒來就坐了起來，側頭感受了一番，道：“有什麽東西來了嗎？”
似乎不是游戲怪物。
但她又確實覺得有些怪異和不適，再看看兩個小家夥如臨大敵的樣子，就明白了過來：“是那個綠石頭？”
是的，她現在都不叫綠寶石了，綠寶石那麽可愛的名字，她覺得太糟蹋了，反正不是叫綠石頭就是叫那東西。
她嘴角勾起：“我才來，那東西就有動作了？”
她一直以來有意避著首都走，是擔心綠寶石在首都，更擔心綠寶石會直接發起攻擊。
她不怕游戲，因為游戲多少還是被規則束縛著的，但對於一個已經背主了的玩意，那是做什麽都有可能的。
她來到落地玻璃前，看著外面，忽然打開了窗，風帶著外面的氣息吹了進來，聲音也一下子變得吵鬧雜亂起來。
晏曦現在是在五樓，不僅能看到光罩內外的情形，還能一直看到遠處，看到那些金色光罩籠罩著的農田。
她半瞇著眼感受了一會兒，問：“那東西現在在哪裏？”
小水滴道：“剛進入輻射圈，朝這邊來了。”
小劍劍道：“大炮已經準備好了，隨時可以拿出更多大炮。”
晏曦看了一眼光罩裏發射臺上的那門大炮，嗯了一聲。
下面的人們就看到，那樓上一個封閉陽臺上的小窗打開了，一個年輕女人靠在窗口，面色冷淡地看著遠方，夕陽就那麽打在她臉上，在她眉骨下面落下一層朦朧繾綣的影子，風則輕輕撩著她的頭發，特別有氛圍感。
好漂亮一個大美女！
宋伏衣正好在下方經過，見身邊人都擡頭，他也不由擡頭看去，腳步不由一頓。
晏曦如有所感，就低頭看了過去。
只見二三十米開外那裏，站著一大群人，人群中央有個人格外醒目，不僅因為他長得格外出眾，也因為他最年輕，其他人大多是禿頭。
晏曦：“……”這已經不是鶴立雞群了，而是一頭漆黑繁茂的頭發，立在一群地中海中間。
晏曦的目光在年輕男人身上定了定，小水滴道：“這就是宋伏衣。”
哦，空間裏隔著一層膜“見”過，後來還書信來往了很久，但真人還真是第一次見。
果然就是很有當家人的氣度，任誰看了都得讚一句青年才俊，卓爾不群。
然後，怎麽說呢，她覺得宋家的兄弟大概彼此長得還是挺像的，她在這個宋伏衣身上，看到了些許宋臣的影子，就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。
這種怪異的感覺叫她很快就把視線移開，看向那些地中海和斑禿，就覺得，這些人冬天要是不戴帽子，應該怪冷得慌的，如果搞出一個生發秘方，應該是能夠賣得挺好的。
下面這些人只是駐足了片刻，很快就幹自己的事情去了，但也有不少人偷偷瞄著晏曦。
“那個房間是豪華套房吧？真有錢啊。”
“一個女人住得起這麽貴的房子？”
“要命了，說什麽呢？女人怎麽了，現在誰不知道公廁第一SVIP是一個女人啊。”
“就算不說這個，公廁給了女性諸多便利和福利，你就該知道公廁的態度，在光罩裏說看不起女人的話，不想好了你！”
那個嘀咕的人被說得尷尬：“我就是隨口一說，哪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？”
“不過說真的，能住得起豪華套房的人，都是有名有姓的人，咱們每天在這裏來來往往，對那些人也算混了個眼熟，怎麽從來沒見過這麽一個女人啊？”
“剛從外地來的吧？”
此時宋伏衣和其他人分別之後，走到自己在光罩裏的休息室，脫下外衣，也問自己的助理：“套房裏的那個客人，有些臉生？”
“正想和您說呢，那位是今天剛從外地來的，一卡通的開頭是001，而且，那間套房從昨天就不能預約了，本來還以為是系統出現了故障，結果今天那位女士一來，那房間就又能預約了，那位女士直接把之後的好幾天都給訂走了。”
宋伏衣一頓：“你是說，那房間是專門給她留著的？”
“似乎是這樣，因為我們實在沒發現系統發生了什麽故障，恐怕是公廁插手了。”
001號公廁的卡，年輕女士，能得到公廁這樣的優待，這樣的人還有幾個？
這是終於來首都了呀。
於情於理，他都不能當做不知道的。
宋伏衣又拿起外衣重新穿上，往外走了幾步又停下，對助理說：“你去問一聲，說我想拜訪對方，不知道是否方便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……
晏曦依然站在落地玻璃前，窗也依然開著，但她並沒有站在窗口了。
她透著這單向玻璃看著外面，小水滴一邊在提示：“近了，近了，它在慢慢靠近過來，咦，它又停下來了，不知道什麽意思。”
就在這時，門被敲響。
小水滴掃描了一下：“外面是宋伏衣的人。”
晏曦過去開門，果然外面的人自稱是宋伏衣的助理：“我們先生想來拜訪您，不知道是否方便。”
晏曦倒也並不意外，宋伏衣作為這個公廁的實際管理者，這裏裏裏外外有個什麽風吹草動，他能很快掌握，是很正常的事情，猜到她的身份，也不是奇怪的事。
作為很長一段時間的筆友，加上是好友常常掛在口上的六哥，晏曦沒有理由不見對方，她同意了。
於是僅僅三分鐘後，這位宋家主就到了。
“你好，鄙人宋伏衣，不知道閣下是否就是晏曦女士？”
宋伏衣握手之後，直接問。
晏曦不由看向這人。
剛才是隔著遠遠俯視，能清晰看到他的腦袋頂，但此時人就站在面前，她發現自己完全看不到他的頭頂，因為這人比她高了不少。
看起來身形挺文弱的一個人，個子倒是挺高的。
她請對方坐：“喝茶嗎？”
宋伏衣看向壺裏的茶，道：“我都可以。”
晏曦就給他倒了一杯熱茶，一股清香隨著熱氣撲面而來。
宋伏衣喝了一口，苦蕎麥、白茅根、玉竹、梔子……還有什麽，味道挺雜，卻奇異地融合在一起，一口下肚，苦蕎麥特有的焦香味在口中彌漫，身體漸漸暖和了起來。
晏曦微笑問道：“怎麽知道是我？瑩瑩給你提過，我最近要來首都？”
“那倒沒有，不過確實聽瑩瑩多次提起過你，再加上一些猜測，還有001號公廁的卡，能得公廁特別優待……我想也沒有別人了。”
宋伏衣頓了頓，“最重要的是，我查過瑩瑩的學生檔案，看過你的照片。”
他看了一眼晏曦：“不過你和照片上很不一樣，如果是在路上擦肩而過，肯定認不出來。”
如果說照片上的女學生稚嫩青澀，像一朵懵懂怯弱的小花，那麽此刻眼前的人，就是成熟、堅韌，經過了風霜打磨而越發挺拔的白楊，每一根枝條都閃著隨時能把人抽倒在地的銳利和強橫。
宋伏衣起先並不明白，為什麽那個站在公廁頂端的人會是她，更難以將她和傳聞中屠了未婚夫滿門的人聯系起來。
現在，他明白為什麽了，這樣一個人，能夠成功是很正常的。
而那屠光了未婚夫一家和所有親戚的傳言，縱然不完全屬實，但也應當不是空穴來風。
至少，他相信，那個夏家確實是倒在她手裏。
晏曦聞言笑了笑，她留在學校裏的學生照都是多久之前的了，女大十八變，她正好處於一年一個變化的年紀，而且重生後，她整個人的氣質和眼神都不一樣了，確實是和照片上判若兩人了。
她道：“我確實是晏曦，瑩瑩也常常跟我提起你，總說她六哥多麽多麽厲害。”
宋伏衣剛想說什麽，但一陣風從陽臺吹進來，他一張口就先抵住嘴，側頭咳嗽了幾聲。
晏曦微愕，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陽臺。
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，吹進來的就成了冷風，不過，這麽一個大男人，也不至於被這麽一口風給嗆住了吧？
她又看宋伏衣身上的衣著，她還穿著一件長袖單衣的時候，這人已經穿上了三件套，其中還有一件是薄毛衣。
這是有多怕冷啊。
還是說，是自己太不怕冷了不正常？
她說了句抱歉，過去把陽臺窗戶關上。
然而這一關，她就站在窗前，整個人像是釘住了。
一輛車停在了光罩前。
從車上下來了幾個人。
小水滴叫了起來：“來了來了來了！”
晏曦看著那車上下來的人，其中有一個身材高挑，氣質優雅的女人，即便隔著一層玻璃，隔著一層光罩，隔著這麽遠的距離，她也能看清對方很漂亮。
那是一種沈澱了歲月的大氣典雅的美，那是一種養尊處優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，嬌養出來的美。
那是一種，和人間煙火沒有一絲關聯，仿佛活在真空的美。
晏曦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過了好幾秒鐘，她的手指才動了動，然後手裏就多了一張照片，是從晏剛那裏拿到的那半張照片，照片上那個笑顏甜美滿眼深情的女人，據說就是她母親。
她慢慢低頭看了看這張照片，然後又擡頭看向那個女人。
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耳朵裏湧，不然耳朵裏為什麽全是轟隆隆的水聲，而手腳卻如此冰冷？
她一把攥住了照片，另一只手卻握住了窗沿，只覺得自己有點站立不住，整個人的身體都壓在這只手上。
宋伏衣見她身形凝固在陽臺上，不由起身過去：“怎麽了？”
他忽地頓住，因為他看到這個女生一只手握著窗臺，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，那裏的合金硬生生被她握成了麻花，甚至周圍的玻璃開始哢嚓哢嚓地開裂。
這麽大一塊落地窗，要是裂開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他正想說話，忽見她手心裏湧出了鮮血，可能是合金的斷口刺入了掌心，那血就沿著玻璃往下淌，看起來分外駭人。
晏曦卻似乎毫無察覺，目光死死地看著對面什麽東西，那目光說不清是震驚還是什麽。
宋伏衣也看過去，那裏沒有什麽特別的，非要說有什麽特別的話，那似乎是周家的夫人和她的女兒？
據他所知，這對母女是第一次來這裏。
他看向晏曦，低聲提醒了一句：“晏小姐，小心手。”
下面，韓嘉言也看過來了。
那四樓的玻璃後面，她能感受到有一股強烈的目光。
但那玻璃是單向可視玻璃，從外面看不到裏面，只能看到那扇小窗戶上，握著一只手，把窗框都弄到變形了，玻璃都裂開了，那手還留了很多血。
其他人也發現了這一幕。
“快看，那四樓的玻璃是不是要裂了？”
“天哪，多危險啊！”
“窗口是不是有一只手，怎麽受傷了？”
“不會是出事了吧？”
人們的驚呼聲驚醒了晏曦，她微微一震，從窗口收回手，因為收的太快，傷口被割開得更大更深。
宋伏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，也顧不得兩人彼此還很陌生，直接拉著晏曦進屋，還順手關上了陽臺到客廳的門，讓晏曦坐下，他拿來毛巾給她捂著血，又拿出醫療箱。
晏曦看著他忙活，道：“我沒事，這點傷，很快就好了。”
宋伏衣作為一個身嬌體弱，從小到大一直很註意保養身體，受的最重的一次傷，就是上次在公廁空間裏被重力壓了脖頸的人，很難認同她這樣的想法。
“如果是不得已受傷，也就罷了，但完全可以避免的傷害，實在沒有必要去受，這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。”
他一邊說，一邊用消了毒的鑷子給晏曦把傷口裏的合金碎片夾出來。
現在有了不少異能者，有的異能者的異能，就是強化身體，比如力氣變得很大那種。
但即便是那種異能者，他也沒見過誰能夠徒手把合金捏成這個鬼樣子，捏變形倒是有可能，但捏成這樣的碎片……
這位晏小姐的抓握力量到底是有多可怕。
晏曦有些恍惚，這樣嚴肅著臉的說教，真的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。
她看著眼前這個人，手忍不住往回縮。
“怎麽？弄疼了？我去找醫生。”
晏曦搖頭，從他手裏拿過鑷子，然後把茶幾上那杯茶塞進他手裏：“你的手太冰了，我自己來吧。”
宋伏衣：“……”
所以剛才是冰到你了是嗎？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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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跟宋瑩瑩說：“瑩瑩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？”
宋瑩瑩只微笑著站在宋奶奶身邊, 沒有回答, 但拒絕的意思卻很明顯。
韓嘉言母女走後, 宋瑩瑩才皺了皺眉：“這個韓夫人……怪怪的, 奶奶，她到底幹什麽來的？”
“130號公廁那邊，不是大片農田嗎？那邊本來就要全面作為種植區的, 前兩天, 周家那邊拿出一個文件，說那裏有一塊地原本是他們家的，還在承包年限內……為這個事鬧了點糾紛。”
宋瑩瑩明白了：“這是上門當說客的？這跟咱們家也說不著啊, 那邊種植區是政府管的，又不是我們家管的。”
宋奶奶沒有再說這個，道：“走吧，別讓曦曦等久了。”
宋瑩瑩眼睛一亮：“好啊好啊快走！”
……
晏曦要了一間豪華套間。
裏面有個休息室, 一張大大的雙人床, 外面套著一個客廳，豪華大沙發往那一擺，陽臺被落地大玻璃封著，在陽臺上能夠把光罩裏的情形盡收眼底。
“還怪會享受的。”
她倒了一杯茶, 抱在手裏，坐在陽臺上的搖椅上, 自己前後微微晃動起來, 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玻璃照進來, 落在身上暖暖的。
這會兒首都的天已經有點涼了, 在封閉陽臺上曬著這樣的太陽，就一個字，舒服。
小水滴道：“像這樣的豪華套間一共也就四間，一小時就要一萬三呢，專宰有錢人，還供不應求，人們排著隊要預訂的。”
“我裏裏外外都凈化過了，你就放心住就是了。”
晏曦咋舌：“一萬三，還供不應求？有錢人真的多。”
“嘿嘿，花個一萬三，就能短暫地重溫一下末世前的愜意生活，充一充電，也不虧呀。”
是呀，過上這樣的日子，才覺得，人不是白活的。
有了這一個小時的閑適松快，才覺得，那麽努力辛勞，是有價值的，有盼頭的。
便是晏曦，隨時可以進空間，此刻躺在這搖椅上，不還是覺得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，覺得心裏可舒服了。
她喝完茶，給自己蓋上薄毯：“我睡一會兒，瑩瑩來了叫我。”
說完就真的躺在搖椅上睡過去了。
她耳墜子上的藍色寶石閃了下，小水滴飄出來，看著她，無聲嘆了口氣。
這段時間，主人真的挺累的，趕場子似地到處去破壞游戲商城，游戲當然也不會每一次都那麽看著，阻撓的搗亂的暗殺的偷襲的，這段時間就沒少過。
除此之外，還要到處打卡一般地放置新公廁。
小水滴默默守在一旁，外頭的人聲高高低低地飄進來，小水滴給這聲音過濾了一下，頓時就變得柔和了下來，不但不會覺得嘈雜，反而更像是白噪音，能讓人睡得更好。
小水滴估摸著時間，覺得主人至少能睡上半小時，結果才十幾分鐘，它就察覺到了什麽。
這個公廁的輻射圈裏，出現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。
說熟悉，是因為，它和對方本是一體的，說陌生，則是因為，這股氣息已經染上了別人的印記，□□裸地展示著對方背主了的事實。
小水滴整個緊繃起來。
小劍劍也從空間裏冒了出來。
晏曦用不著它的時候，它就在空間裏埋頭做武器，這會兒它都被驚動了。
唯有小麥穗，它主體在其他地方弄農田呢。
小劍劍呈現一柄小劍的模樣，此時整個小劍都是緊繃的，光華內蘊，仿佛隨時都要爆發出來一般：“是它嗎？”
小水滴一向圓潤的身子，此時也顯露出幾分淩厲和尖銳：“是它，它果然在首都，之前都沒聲沒息的，找也找不到出來，結果主人一來，它就迫不及待地冒出來了。”
“要叫醒主人嗎？”
小水滴還沒回答，晏曦就自己醒了。
她在搖椅上睜開了眼睛，雙眼再睜開的那一瞬間就變得非常清明，仿佛根本就沒睡著。
不過小水滴和小劍劍都知道，並不是這樣，是因為這段時間和游戲摩擦太多了，只要在空間外，隨時可能遭到游戲的偷襲，所以主人的警覺心提升到了最高。
晏曦一醒來就坐了起來，側頭感受了一番，道：“有什麽東西來了嗎？”
似乎不是游戲怪物。
但她又確實覺得有些怪異和不適，再看看兩個小家夥如臨大敵的樣子，就明白了過來：“是那個綠石頭？”
是的，她現在都不叫綠寶石了，綠寶石那麽可愛的名字，她覺得太糟蹋了，反正不是叫綠石頭就是叫那東西。
她嘴角勾起：“我才來，那東西就有動作了？”
她一直以來有意避著首都走，是擔心綠寶石在首都，更擔心綠寶石會直接發起攻擊。
她不怕游戲，因為游戲多少還是被規則束縛著的，但對於一個已經背主了的玩意，那是做什麽都有可能的。
她來到落地玻璃前，看著外面，忽然打開了窗，風帶著外面的氣息吹了進來，聲音也一下子變得吵鬧雜亂起來。
晏曦現在是在五樓，不僅能看到光罩內外的情形，還能一直看到遠處，看到那些金色光罩籠罩著的農田。
她半瞇著眼感受了一會兒，問：“那東西現在在哪裏？”
小水滴道：“剛進入輻射圈，朝這邊來了。”
小劍劍道：“大炮已經準備好了，隨時可以拿出更多大炮。”
晏曦看了一眼光罩裏發射臺上的那門大炮，嗯了一聲。
下面的人們就看到，那樓上一個封閉陽臺上的小窗打開了，一個年輕女人靠在窗口，面色冷淡地看著遠方，夕陽就那麽打在她臉上，在她眉骨下面落下一層朦朧繾綣的影子，風則輕輕撩著她的頭發，特別有氛圍感。
好漂亮一個大美女！
宋伏衣正好在下方經過，見身邊人都擡頭，他也不由擡頭看去，腳步不由一頓。
晏曦如有所感，就低頭看了過去。
只見二三十米開外那裏，站著一大群人，人群中央有個人格外醒目，不僅因為他長得格外出眾，也因為他最年輕，其他人大多是禿頭。
晏曦：“……”這已經不是鶴立雞群了，而是一頭漆黑繁茂的頭發，立在一群地中海中間。
晏曦的目光在年輕男人身上定了定，小水滴道：“這就是宋伏衣。”
哦，空間裏隔著一層膜“見”過，後來還書信來往了很久，但真人還真是第一次見。
果然就是很有當家人的氣度，任誰看了都得讚一句青年才俊，卓爾不群。
然後，怎麽說呢，她覺得宋家的兄弟大概彼此長得還是挺像的，她在這個宋伏衣身上，看到了些許宋臣的影子，就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。
這種怪異的感覺叫她很快就把視線移開，看向那些地中海和斑禿，就覺得，這些人冬天要是不戴帽子，應該怪冷得慌的，如果搞出一個生發秘方，應該是能夠賣得挺好的。
下面這些人只是駐足了片刻，很快就幹自己的事情去了，但也有不少人偷偷瞄著晏曦。
“那個房間是豪華套房吧？真有錢啊。”
“一個女人住得起這麽貴的房子？”
“要命了，說什麽呢？女人怎麽了，現在誰不知道公廁第一SVIP是一個女人啊。”
“就算不說這個，公廁給了女性諸多便利和福利，你就該知道公廁的態度，在光罩裏說看不起女人的話，不想好了你！”
那個嘀咕的人被說得尷尬：“我就是隨口一說，哪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？”
“不過說真的，能住得起豪華套房的人，都是有名有姓的人，咱們每天在這裏來來往往，對那些人也算混了個眼熟，怎麽從來沒見過這麽一個女人啊？”
“剛從外地來的吧？”
此時宋伏衣和其他人分別之後，走到自己在光罩裏的休息室，脫下外衣，也問自己的助理：“套房裏的那個客人，有些臉生？”
“正想和您說呢，那位是今天剛從外地來的，一卡通的開頭是001，而且，那間套房從昨天就不能預約了，本來還以為是系統出現了故障，結果今天那位女士一來，那房間就又能預約了，那位女士直接把之後的好幾天都給訂走了。”
宋伏衣一頓：“你是說，那房間是專門給她留著的？”
“似乎是這樣，因為我們實在沒發現系統發生了什麽故障，恐怕是公廁插手了。”
001號公廁的卡，年輕女士，能得到公廁這樣的優待，這樣的人還有幾個？
這是終於來首都了呀。
於情於理，他都不能當做不知道的。
宋伏衣又拿起外衣重新穿上，往外走了幾步又停下，對助理說：“你去問一聲，說我想拜訪對方，不知道是否方便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……
晏曦依然站在落地玻璃前，窗也依然開著，但她並沒有站在窗口了。
她透著這單向玻璃看著外面，小水滴一邊在提示：“近了，近了，它在慢慢靠近過來，咦，它又停下來了，不知道什麽意思。”
就在這時，門被敲響。
小水滴掃描了一下：“外面是宋伏衣的人。”
晏曦過去開門，果然外面的人自稱是宋伏衣的助理：“我們先生想來拜訪您，不知道是否方便。”
晏曦倒也並不意外，宋伏衣作為這個公廁的實際管理者，這裏裏裏外外有個什麽風吹草動，他能很快掌握，是很正常的事情，猜到她的身份，也不是奇怪的事。
作為很長一段時間的筆友，加上是好友常常掛在口上的六哥，晏曦沒有理由不見對方，她同意了。
於是僅僅三分鐘後，這位宋家主就到了。
“你好，鄙人宋伏衣，不知道閣下是否就是晏曦女士？”
宋伏衣握手之後，直接問。
晏曦不由看向這人。
剛才是隔著遠遠俯視，能清晰看到他的腦袋頂，但此時人就站在面前，她發現自己完全看不到他的頭頂，因為這人比她高了不少。
看起來身形挺文弱的一個人，個子倒是挺高的。
她請對方坐：“喝茶嗎？”
宋伏衣看向壺裏的茶，道：“我都可以。”
晏曦就給他倒了一杯熱茶，一股清香隨著熱氣撲面而來。
宋伏衣喝了一口，苦蕎麥、白茅根、玉竹、梔子……還有什麽，味道挺雜，卻奇異地融合在一起，一口下肚，苦蕎麥特有的焦香味在口中彌漫，身體漸漸暖和了起來。
晏曦微笑問道：“怎麽知道是我？瑩瑩給你提過，我最近要來首都？”
“那倒沒有，不過確實聽瑩瑩多次提起過你，再加上一些猜測，還有001號公廁的卡，能得公廁特別優待……我想也沒有別人了。”
宋伏衣頓了頓，“最重要的是，我查過瑩瑩的學生檔案，看過你的照片。”
他看了一眼晏曦：“不過你和照片上很不一樣，如果是在路上擦肩而過，肯定認不出來。”
如果說照片上的女學生稚嫩青澀，像一朵懵懂怯弱的小花，那麽此刻眼前的人，就是成熟、堅韌，經過了風霜打磨而越發挺拔的白楊，每一根枝條都閃著隨時能把人抽倒在地的銳利和強橫。
宋伏衣起先並不明白，為什麽那個站在公廁頂端的人會是她，更難以將她和傳聞中屠了未婚夫滿門的人聯系起來。
現在，他明白為什麽了，這樣一個人，能夠成功是很正常的。
而那屠光了未婚夫一家和所有親戚的傳言，縱然不完全屬實，但也應當不是空穴來風。
至少，他相信，那個夏家確實是倒在她手裏。
晏曦聞言笑了笑，她留在學校裏的學生照都是多久之前的了，女大十八變，她正好處於一年一個變化的年紀，而且重生後，她整個人的氣質和眼神都不一樣了，確實是和照片上判若兩人了。
她道：“我確實是晏曦，瑩瑩也常常跟我提起你，總說她六哥多麽多麽厲害。”
宋伏衣剛想說什麽，但一陣風從陽臺吹進來，他一張口就先抵住嘴，側頭咳嗽了幾聲。
晏曦微愕，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陽臺。
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，吹進來的就成了冷風，不過，這麽一個大男人，也不至於被這麽一口風給嗆住了吧？
她又看宋伏衣身上的衣著，她還穿著一件長袖單衣的時候，這人已經穿上了三件套，其中還有一件是薄毛衣。
這是有多怕冷啊。
還是說，是自己太不怕冷了不正常？
她說了句抱歉，過去把陽臺窗戶關上。
然而這一關，她就站在窗前，整個人像是釘住了。
一輛車停在了光罩前。
從車上下來了幾個人。
小水滴叫了起來：“來了來了來了！”
晏曦看著那車上下來的人，其中有一個身材高挑，氣質優雅的女人，即便隔著一層玻璃，隔著一層光罩，隔著這麽遠的距離，她也能看清對方很漂亮。
那是一種沈澱了歲月的大氣典雅的美，那是一種養尊處優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，嬌養出來的美。
那是一種，和人間煙火沒有一絲關聯，仿佛活在真空的美。
晏曦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過了好幾秒鐘，她的手指才動了動，然後手裏就多了一張照片，是從晏剛那裏拿到的那半張照片，照片上那個笑顏甜美滿眼深情的女人，據說就是她母親。
她慢慢低頭看了看這張照片，然後又擡頭看向那個女人。
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耳朵裏湧，不然耳朵裏為什麽全是轟隆隆的水聲，而手腳卻如此冰冷？
她一把攥住了照片，另一只手卻握住了窗沿，只覺得自己有點站立不住，整個人的身體都壓在這只手上。
宋伏衣見她身形凝固在陽臺上，不由起身過去：“怎麽了？”
他忽地頓住，因為他看到這個女生一只手握著窗臺，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，那裏的合金硬生生被她握成了麻花，甚至周圍的玻璃開始哢嚓哢嚓地開裂。
這麽大一塊落地窗，要是裂開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他正想說話，忽見她手心裏湧出了鮮血，可能是合金的斷口刺入了掌心，那血就沿著玻璃往下淌，看起來分外駭人。
晏曦卻似乎毫無察覺，目光死死地看著對面什麽東西，那目光說不清是震驚還是什麽。
宋伏衣也看過去，那裏沒有什麽特別的，非要說有什麽特別的話，那似乎是周家的夫人和她的女兒？
據他所知，這對母女是第一次來這裏。
他看向晏曦，低聲提醒了一句：“晏小姐，小心手。”
下面，韓嘉言也看過來了。
那四樓的玻璃後面，她能感受到有一股強烈的目光。
但那玻璃是單向可視玻璃，從外面看不到裏面，只能看到那扇小窗戶上，握著一只手，把窗框都弄到變形了，玻璃都裂開了，那手還留了很多血。
其他人也發現了這一幕。
“快看，那四樓的玻璃是不是要裂了？”
“天哪，多危險啊！”
“窗口是不是有一只手，怎麽受傷了？”
“不會是出事了吧？”
人們的驚呼聲驚醒了晏曦，她微微一震，從窗口收回手，因為收的太快，傷口被割開得更大更深。
宋伏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，也顧不得兩人彼此還很陌生，直接拉著晏曦進屋，還順手關上了陽臺到客廳的門，讓晏曦坐下，他拿來毛巾給她捂著血，又拿出醫療箱。
晏曦看著他忙活，道：“我沒事，這點傷，很快就好了。”
宋伏衣作為一個身嬌體弱，從小到大一直很註意保養身體，受的最重的一次傷，就是上次在公廁空間裏被重力壓了脖頸的人，很難認同她這樣的想法。
“如果是不得已受傷，也就罷了，但完全可以避免的傷害，實在沒有必要去受，這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。”
他一邊說，一邊用消了毒的鑷子給晏曦把傷口裏的合金碎片夾出來。
現在有了不少異能者，有的異能者的異能，就是強化身體，比如力氣變得很大那種。
但即便是那種異能者，他也沒見過誰能夠徒手把合金捏成這個鬼樣子，捏變形倒是有可能，但捏成這樣的碎片……
這位晏小姐的抓握力量到底是有多可怕。
晏曦有些恍惚，這樣嚴肅著臉的說教，真的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。
她看著眼前這個人，手忍不住往回縮。
“怎麽？弄疼了？我去找醫生。”
晏曦搖頭，從他手裏拿過鑷子，然後把茶幾上那杯茶塞進他手裏：“你的手太冰了，我自己來吧。”
宋伏衣：“……”
所以剛才是冰到你了是嗎？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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